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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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章
唐靈返回人間, 來到被戰爭摧毀的最嚴重的地區。
當地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常年的戰亂搞出了適應能力，並沒有大多數人猜想的那樣惶惶不可終日，而是盡可能地正常工作生活。
讓人想不到的是, 不論街邊叫賣的小商販、路邊店裏的店主、還是路上撿垃圾的小孩，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熱情洋溢的笑容, 似乎活著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能夠讓他們欣喜了。
只不過所謂的正常工作生活，並沒有什麽太高的生活質量, 稱之為在溫飽線上掙紮, 盡可能試圖生存下去更貼切。
許多十歲左右甚至更小年齡的孩童手裏拿著各種小商品追著游客叫賣，在街道上收集廢棄的紙盒水瓶，撿著路邊游客們吃剩的殘羹剩食。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人類所有的行為都被生存的本能驅動，所有的目的都不過是盡可能地活下去。
多活一天。
再活一天。
沒有死於接連不斷的導彈轟炸, 絕不能在戰後活活餓死。
路邊能夠開店的都是這個國家相對富裕的階級。盡管依舊貧困, 但好歹衣著得體，不至於餓肚子, 沒有半分尊嚴地乞食。更多的確實沒有了，完全管不了那麽那麽多流浪困難的孩子。
街道上最後一種人——來到這裏的外國游客們, 他們來到這裏大多出於兩個原因：貿易、獵奇。
唐靈聽到了熟悉的語言, 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了一個年輕男人舉著相機對著他自己, 一邊走一邊對著鏡頭說：“有些話吧，我其實不想說，但是我在這裏真的有很受不了的地方。我們的國家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吧，各種幫他們修橋、修路、建廠、捐助之類的。可這裏的人對我們呢, 只要是看到是我們，不管是吃還是住, 都是正常價格的好幾倍收取……”
她有些好奇地拿出手機，查看這個男人社交媒體賬號的評論區。
好在人們還沒有蠢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被他帶了節奏，有些平臺上的網友完全沒有給他，他想要的回應。
【小醜，妥妥的小醜！你遇到了幾個人啊，就能代表那個國家了？少在那裏扣帽子。我在我家門口菜市場買菜被坑了，我們整個城市就沒一個好人了唄，合著連帶我自己也不是個東西？】
【你說的跟其他人說的根本不一樣！怎麽另外一個去旅行的博主鏡頭裏當地人都熱情洋溢，到你這兒就坑人了？你怎麽不說是你自己情商態度有問題！】
【合著你付出前都是想著回報？再說了，國家之間講的是利益。要不是為了國際形象和影響力，還有從國際關系來說他們跟咱們一個陣營，你當國家是傻子去無條件幫助外人？你這話一看就像收了錢了。】
【就是，哪來那麽強的優越感啊。援助是你拿的錢？你收入到達納稅標準了嗎，你就代表整個國家所有人了。你代表不了我們全體！就算那裏有幾個垃圾小販也代表不了那個國家全體人。哪裏不是好人壞人都有啊，哪個國家的旅游景點沒有宰客的。合著你在國內沒旅行過是吧？在國內挨宰時你怎麽不敢放屁！】
【行了，別吵了，都消消氣，說到底還是窮鬧的，那邊很多產業都沒有恢覆，旅游是他們為數不多能賺口飯錢的辦法了，都是底層普通人想混口飯吃罷了，都不容易。】
【……】
唐靈看見評論區有些人道出了本質。
禮義廉恥是需要最基本的生存物資作為支撐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不吃嗟來之食寧願活活餓死的骨氣。
千年前的人都懂得‘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的道理。現代高度發達的社會裏很難餓肚子的部分人卻總是想當然地認為所有人都該有最高的道德標準，不然就是卑劣落後的種族群體。
往往這種人還會拿古今中外數量稀缺的偉人事跡佐證自己的言行，殊不知真把他放到那般困苦的境地，當不成吃飽喝足後耀武揚威的叛徒，他都會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每個國家在困難的時候都有這種時期，社會最最底層的那些人為了活下去做盡了丟臉的事，自尊骨氣拋得一幹二凈，被外人笑話，被自己人嫌棄。
她記得藍國特殊的時期，富家先生夫人少爺小姐們穿著西裝旗袍坐著洋轎車出行相聚，聽下人們講述自己老家的醜聞解悶子。
說當地買子賣女者不計其數，男丁們四散逃亡，吃糠吃草木充饑，一家親兄弟為了爭口吃的，二哥殺死了五弟……
少爺小姐們說，這就是底層賤民，從骨子裏就壞到了底，所以永遠無法像他們一樣堂堂正正站立，挺直腰板地活著，過上他們這樣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仍感嘆人心竟可以壞到這般境地，緊接著就看到路邊乞食的孩童們將舉著相機的洋人團團圍起。
他們立刻招呼下人將這些孩童驅離，怪罪這些孩童竟沒有半分羞恥之心。
一家人越想越憤憤不平，想著這下好了，外國的報紙又該拿這些人說事了。某些底層人活該是底層人，簡直將民族大義、國家的臉、他們的臉面丟了個一幹二凈。
兩個孩子恨不能立刻結束假期，回到國外學校裏對國外的同學們解釋。他們可不是都這個樣子，那些底層賤民代表不了他們國家，代表不了他們這個群體，更代表不了他們自己。
完全割裂的兩個階級。
殊不知在更高的存在看來，這些鄙視和憤懣十分滑稽。
在更高的存在看來，說到底，不過是兩群同樣正在活著、靈魂暫時無法被收割的生命體。
所謂丟人的那個，也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現如今，形勢逆轉。
曾經富饒的國度滿目瘡痍，戰火紛飛的國家被重新建立。
靠時代紅利解決了溫飽問題還能出國旅行的年輕小子真切地認定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有才華、有能力、有天賦、有遠見、有見識、足夠努力，成功全都是靠他自己。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行走在異國街道，看著這些不同種族底層人那些不要臉的行徑，心中低劣傲慢所帶來的滿足感不言而喻。
“真不是我說他們。有些種族被嫌棄是有原因的……想想吧，咱們國家當初困難時期全靠自己……”
直播的年輕男人還在對著鏡頭喋喋不休，完全想不到曾幾何時他的種族也是被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所嫌棄的種族之一。更想不起他的國家艱難發展過程中他並沒有出一丁點力，只不過是在享受成果而已。
唐靈暗嘆幸虧她不是天使，並不會用一個人的行為囊括一個整體，不然一定會生出毀滅所有人類的想法，加入到積極毀滅人類的陣營。
直播間裏仗義執言的人越來越多。真正清醒的人們罵著這小子才吃幾年飽飯就忘了自己國人們曾經困難的樣子；說其他博主鏡頭中有很多小孩子們都在盡可能地自食其力；最後罵他是發動戰爭的星國雇傭的臥底……
年輕的男人沒得到預想中的讚同，被罵到匆忙關掉直播，邊走邊憤憤不平，完全意識不到他無法精準覺察民眾意識的行為已經充分暴露出了他真正的能力，側面佐證了他究竟占了多大的時代紅利才能出現在鏡頭面前，站在這裏。
唐靈笑著搖了搖頭，一束玫瑰被一個小女孩遞到了她的懷裏。
小女孩穿著不合身的黑色成人男款衛衣，衛衣不知道穿了多久上面布滿了灰塵，幾乎已經灰色的了。小腦袋上的頭巾只是一塊滿是汙垢的破布。滿是黑泥的小手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跟她手裏尚掛著水珠的鮮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女孩不斷比著兩千的手勢，想要賣給唐靈鮮花。
這裏因為戰亂貨幣貶值嚴重，兩千不過是兩三塊藍國貨幣。也是因為這個，才讓剛剛經過的那個男人狂傲成了那副樣子。
除了游客，本地人並不會從她們這種街頭小孩們的手裏購買這種東西，所以小孩子們看到異國面孔的游客會拼盡全力推銷售賣一切貨品。
“你多大了？”
唐靈的問話讓小女孩一楞，小女孩沒想到這個異國面孔的大姐姐會說她們的語言。
“7歲。”
唐靈接過花，將更多的錢遞到小女孩的手裏。
“花很漂亮，我全都要了。你的父母呢？”
“死了。”
唐靈的笑容消失，蹲在地上一邊開始讀取小女孩的記憶，一邊問她更多問題。
“你跟誰在一起。”
“娜賽爾，姐姐。”
唐靈知道娜賽爾是她的姐姐。她們一家六個孩子，中間兩個孩子因為戰亂跟父母同時死了。現在只剩下了年紀最大的娜賽爾、小娜賽爾一歲的她哥哥，還有一個只有三歲的她妹妹。四個孩子一起在街頭流浪討生活，過得艱難至極。
這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孩塔哈妮卻已經有了兩年的工齡，在街道上賣了整整兩年的東西。
她的姐姐和哥哥也是一樣，在街上幫路過的游客擦車要錢，有的時候能要到錢，有時候會被臭罵一頓。時不時賣點小東西，偶爾遇到一次善心的游客，就能讓她們四個孩子好過一陣子。
為了不嚇到這個孩子，唐靈貼心地問出自己早已經知道了答案的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塔哈妮。”
“塔哈妮，我帶你去買些食物，好嗎？”
塔哈妮看唐靈的態度溫和，稍微放了一點點心，想著她遇到了好心的異國游客，或許今天和姐姐哥哥妹妹能飽餐一頓，不用餓肚子了。
當地的小孩子們都是一聽買吃的就跟著走，看似完全沒有防備心理。
讀取了孩子們心聲的唐靈卻知道不是這樣的。
孩子們怕得要死！
畢竟給食物的大多是面孔截然不同的異族，拐賣.販賣.兒童在戰後國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害怕又能怎麽樣呢。
不冒險跟著走，難不成活活餓死？
路邊的小店見過許多這樣外國游客給當地街上的小孩買東西，並不意外，只是不讓流浪的臟小孩進去。
唐靈蹲在店門口，輕聲詢問塔哈妮：“我買了很多食物，我帶你去找你的姐姐好不好，你領著我去。我想給你們一些錢，放在你的手裏並不安全。”
塔哈妮一聽連連點頭，聽到讓自己帶路，而不是讓自己跟著這個陌生女人去別的地方，感覺不那麽危險了，緊繃的表情都放松了些許。
唐靈很少接觸年齡特別小的孩子，被這麽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不放，反倒有些不習慣。
她留下是因為看到了某一部分塔哈妮的記憶。
塔哈妮的姐姐娜賽爾今年只有16歲，在她還是個14歲孩子的時候，就承擔起了養家的重擔，跟她的弟弟硬是養活了當時5歲的塔哈妮和尚在繈褓中最小的妹妹。
她們家的家庭模式和這個地區大部分家庭不同，並不是弟弟作為男孩子承擔主要勞動力。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娜賽爾可沒有這邊女孩子的溫馴的脾性。
唐靈買的食物比較多，店裏還沒做好，塔哈妮的姐姐娜賽爾就跑了過來，用當地的語言訓斥塔哈妮。
“我不是讓你別離開那個位置嗎！只有那裏我能時不時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看不到你有多擔心！”
塔哈妮剛想解釋，唐靈先一步開口。
“是我不好，擅自帶走你的妹妹。我正想著買完東西，帶她去找你。”
娜賽爾身上看起來沒比自己的妹妹好到哪去，同樣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從她的記憶來看，她們家基本上是撿衣服鞋子穿，連這邊最便宜的二手衣服鞋都買不起。
娜賽爾比塔哈妮還要震驚，完全沒想到這個異國女子會說她們當地的語言，標準程度說是本地人她都信。
“這是我的妹妹，謝謝你給她買食物。你好厲害，會我們這裏的話。”
娜賽爾熱情地誇讚著唐靈，在心中暗想希望這個陌生女人能心情稍微好一些，多給她一點錢，她的小妹妹生了病。
唐靈從店主那裏接過食物，遞給了娜賽爾，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她：“你們住在哪？我想去你們的住處看看，你們家裏還有親人嗎？聽塔哈妮說你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
娜賽爾立刻接話：“沒有親人，我們也沒有住處！晚上睡在巷子裏，有人趕我們，我們就換一個地方睡，我的小妹妹生了病。”
娜賽爾說完同樣直勾勾地看著唐靈。一般這種情況下，善心的游客會立刻拿錢給她們。有時候多有時候少，對於現在的她們來說，一丁點錢她都很感激了。
“帶我去看看吧。我帶你的妹妹去治病。”
唐靈說完這句話後，娜賽爾立刻松了一口氣，興沖沖地帶著唐靈和妹妹朝著自己弟弟所在的另一條街道走去。
心情好起來後，娜賽爾的話也多了，她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你會我們這裏的話呢？來我們這裏的外國人一般都帶著本地的翻譯。”
“嗯……我會說這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你信不信。”
“不信！”娜賽爾立刻說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個國家的！我猜有幾百個吧，你怎麽可能會說每一種語言呢！”
“因為……世界上最初，所有人都說同一種語言，還要建一座通天的巨塔，這觸怒了上帝，人類之間的語言從此不能互通，產生了爭端矛盾，散落在世界各地[註1]。我會最初的那一種語言。”
“我知道！那是我們的經！”
娜賽爾更加震驚了，她聽過很多大人說過，說這些外來的游客都是不信神的人，完全沒想到這個會說她們本地話的人知道她們的經。至於唐靈說會最初的那一種語言，她完全不相信，只當這個女人是在開玩笑逗弄自己。
“你怎麽看待這件事？”唐靈問：“上帝讓人類語言不能互通這件事。”
“這些人想要與神平齊，還要宣揚他們自己的名而不是神的名，他們犯了罪行。”
娜賽爾的回答很標準，是所有信徒針對這件事統一的話術。
不過，娜賽爾的心中，有另一道聲音。
“為什麽上帝那麽害怕所有人團結在一起？”
唐靈聽到她的心聲後笑得十分開心：“想學嗎？娜賽爾，我教你另外一種語言，學會了很有前途的。”
“真的嗎？謝謝你！”
娜賽爾有些懷疑，畢竟游客們大多停留幾天，最多一個月就會離開，哪裏會有外國人長期留在這裏。
學語言可沒有那麽容易，不過要是真的能學會就好了，哪怕只有幾句，她知道這邊的翻譯能有非常高的高薪。
唐靈幾人走到隔壁街道時，正好看到了娜賽爾的弟弟埃尼斯跟其他的小孩起爭執，懷中抱著個孩子，正處於劣勢。
娜賽爾二話沒說沖了上去，沖著對面的孩子喊，擋在了自己弟弟妹妹的身前。
弟弟埃尼斯看起來很強勢，脾氣很沖，在這條街上也算是吃得開，不過唐靈讀取到了他的內心。
這兩個姐弟很有意思，弟弟用暴脾氣和強勢的姿態護著自己的姐姐妹妹，實際上全是虛張聲勢。反倒是姐姐，看著沈穩乖巧，實際上她才是家裏說了算，性子急火氣大的那個。
街道上的小孩子們看到有大人來了，沖突暫停，尤其是看到了唐靈這個異國面孔的女人，一窩蜂地圍了上來，推銷自己的東西。
娜賽爾和弟弟耳語了幾句，接過了他懷中的妹妹，埃尼斯立刻沖了過來，以強勢的姿態驅趕著周圍的孩子。
為了避免沖突耽誤要事，唐靈幹脆抱起了塔哈妮，用當地的方言對其他的孩子們說：“我今天是來找她們的，改天再來找你們。”
其他的小孩一聽，只好散開，離開之前還不忘讚美唐靈說話標準，讓她保證一定會來找他們。
娜賽爾很聰明地直接把唐靈往小診所的方向帶，路上還不忘給唐靈看她那臉頰已經燒得通紅的可憐小妹妹，試圖讓唐靈再對她妹妹多些憐憫，願意為妹妹付治療的費用。
一家三個年齡稍大的孩子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卻沒急著吃手裏拎的食物，只想先解決小妹妹生病的問題，害怕這個妹妹也會離開她們，死去。
“娜賽爾。你相信上帝嗎？”
路越走越偏僻，唐靈趁著沒人時，沒頭沒腦地一句話將娜賽爾和埃尼斯都問得楞住了。
姐弟倆失去父母時年紀尚小，沒有接受過太多這方面的教育，再加上失去父母弟妹帶來的痛苦，讓姐弟兩個實在是沒什麽虔誠的念頭去信仰神明。
埃尼斯迅速給了娜賽爾一個眼神，暗示她不要說出不該說的話。
姐弟兩個同時也都知道，在這裏，不信神明是死刑。
有些埋怨的話，在家庭內部說一說就行了。
“當然相信了。”
“那為什麽上帝讓你們接受這樣沈重的苦難呢？”
“……當然，當然是因為我們有罪……我們，上帝在磨煉我們，我的父母，一定進了天堂。我們，死後也會去他們身邊……”
娜賽爾顯然不信這一套，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甚至帶著顫音。她看著懷中臉色通紅的妹妹，堅韌如她也強忍著淚意。
“是嗎？你的心不是這麽說的。你的心告訴我，你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存在，你會怨恨上帝。你恨他為什麽要創造出這麽多的苦難給你。你不認為你有什麽天大的罪行，讓你承受這些痛苦的遭遇。”
娜賽爾瞬間擡起頭，懷中的妹妹都差點沒抱住。她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想不通為什麽她能一字一句說出她內心的聲音。
唐靈幫她托住孩子，手指在孩子的額頭上一點，聖光從指尖傳遞，孩子的臉色瞬間好了起來，身上不再發燙，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你，你是天使？”
“不，不是。你再猜。你往反方向猜。”
娜賽爾跟埃尼斯反應過來後同時退了一步。
娜賽爾後退時還不忘把自己的妹妹塔哈妮扯過去，從這個詭異女人的身邊扯離。
可憐的小塔哈妮走神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自家姐姐拽了個趔趄。
“你是惡魔！”
“emmm……級別沒有那麽低。你為什麽這麽恐懼？以我對上帝的了解，憑他小心眼的程度，你在心裏罵他的時候已經上了他的黑名單了，你該害怕他才是。天啟已經開始了，歡迎來到末日。你絕對沒有機會是被他覆活的其中之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及時改變陣營，跟著我幹，你看行不行。”
聰明的娜賽爾立刻想要喊人，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一句話。
唐靈將食指放到嘴唇，示意娜賽爾安靜。
“我會給你時間考慮。放心吧，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不會把對你妹妹的治療收回去。這是我對你這個叛神者的獎勵。”
唐靈說完將答應好小塔哈妮的錢，送到了她的手裏。
“你想讓我幹什麽？”娜賽爾鼓起勇氣開口詢問。
唐靈對她的欣賞再次拉高了一個等級。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有反叛神的勇氣比其他的人要困難無數倍。
“我想讓你成為彌賽亞。那個傳說中的彌賽亞。帶領你們全體擺脫苦難，重新融合在一起的彌賽亞。那個死過一次在審判日前再次降臨的彌賽亞。誰說彌賽亞只能是男人呢。我覺得你的名字剛好合適，名字寓意著施救者的娜賽爾，我會把你捧上很高的位置。”
唐靈說完，原地消失。
徒留怔楞的四個孩子，完全想不出這個來自地獄的存在究竟在謀劃著怎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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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靈返回人間, 來到被戰爭摧毀的最嚴重的地區。
當地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常年的戰亂搞出了適應能力，並沒有大多數人猜想的那樣惶惶不可終日，而是盡可能地正常工作生活。
讓人想不到的是, 不論街邊叫賣的小商販、路邊店裏的店主、還是路上撿垃圾的小孩，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熱情洋溢的笑容, 似乎活著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能夠讓他們欣喜了。
只不過所謂的正常工作生活，並沒有什麽太高的生活質量, 稱之為在溫飽線上掙紮, 盡可能試圖生存下去更貼切。
許多十歲左右甚至更小年齡的孩童手裏拿著各種小商品追著游客叫賣，在街道上收集廢棄的紙盒水瓶，撿著路邊游客們吃剩的殘羹剩食。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人類所有的行為都被生存的本能驅動，所有的目的都不過是盡可能地活下去。
多活一天。
再活一天。
沒有死於接連不斷的導彈轟炸, 絕不能在戰後活活餓死。
路邊能夠開店的都是這個國家相對富裕的階級。盡管依舊貧困, 但好歹衣著得體，不至於餓肚子, 沒有半分尊嚴地乞食。更多的確實沒有了，完全管不了那麽那麽多流浪困難的孩子。
街道上最後一種人——來到這裏的外國游客們, 他們來到這裏大多出於兩個原因：貿易、獵奇。
唐靈聽到了熟悉的語言, 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了一個年輕男人舉著相機對著他自己, 一邊走一邊對著鏡頭說：“有些話吧，我其實不想說，但是我在這裏真的有很受不了的地方。我們的國家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吧，各種幫他們修橋、修路、建廠、捐助之類的。可這裏的人對我們呢, 只要是看到是我們，不管是吃還是住, 都是正常價格的好幾倍收取……”
她有些好奇地拿出手機，查看這個男人社交媒體賬號的評論區。
好在人們還沒有蠢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被他帶了節奏，有些平臺上的網友完全沒有給他，他想要的回應。
【小醜，妥妥的小醜！你遇到了幾個人啊，就能代表那個國家了？少在那裏扣帽子。我在我家門口菜市場買菜被坑了，我們整個城市就沒一個好人了唄，合著連帶我自己也不是個東西？】
【你說的跟其他人說的根本不一樣！怎麽另外一個去旅行的博主鏡頭裏當地人都熱情洋溢，到你這兒就坑人了？你怎麽不說是你自己情商態度有問題！】
【合著你付出前都是想著回報？再說了，國家之間講的是利益。要不是為了國際形象和影響力，還有從國際關系來說他們跟咱們一個陣營，你當國家是傻子去無條件幫助外人？你這話一看就像收了錢了。】
【就是，哪來那麽強的優越感啊。援助是你拿的錢？你收入到達納稅標準了嗎，你就代表整個國家所有人了。你代表不了我們全體！就算那裏有幾個垃圾小販也代表不了那個國家全體人。哪裏不是好人壞人都有啊，哪個國家的旅游景點沒有宰客的。合著你在國內沒旅行過是吧？在國內挨宰時你怎麽不敢放屁！】
【行了，別吵了，都消消氣，說到底還是窮鬧的，那邊很多產業都沒有恢覆，旅游是他們為數不多能賺口飯錢的辦法了，都是底層普通人想混口飯吃罷了，都不容易。】
【……】
唐靈看見評論區有些人道出了本質。
禮義廉恥是需要最基本的生存物資作為支撐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不吃嗟來之食寧願活活餓死的骨氣。
千年前的人都懂得‘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的道理。現代高度發達的社會裏很難餓肚子的部分人卻總是想當然地認為所有人都該有最高的道德標準，不然就是卑劣落後的種族群體。
往往這種人還會拿古今中外數量稀缺的偉人事跡佐證自己的言行，殊不知真把他放到那般困苦的境地，當不成吃飽喝足後耀武揚威的叛徒，他都會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每個國家在困難的時候都有這種時期，社會最最底層的那些人為了活下去做盡了丟臉的事，自尊骨氣拋得一幹二凈，被外人笑話，被自己人嫌棄。
她記得藍國特殊的時期，富家先生夫人少爺小姐們穿著西裝旗袍坐著洋轎車出行相聚，聽下人們講述自己老家的醜聞解悶子。
說當地買子賣女者不計其數，男丁們四散逃亡，吃糠吃草木充饑，一家親兄弟為了爭口吃的，二哥殺死了五弟……
少爺小姐們說，這就是底層賤民，從骨子裏就壞到了底，所以永遠無法像他們一樣堂堂正正站立，挺直腰板地活著，過上他們這樣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仍感嘆人心竟可以壞到這般境地，緊接著就看到路邊乞食的孩童們將舉著相機的洋人團團圍起。
他們立刻招呼下人將這些孩童驅離，怪罪這些孩童竟沒有半分羞恥之心。
一家人越想越憤憤不平，想著這下好了，外國的報紙又該拿這些人說事了。某些底層人活該是底層人，簡直將民族大義、國家的臉、他們的臉面丟了個一幹二凈。
兩個孩子恨不能立刻結束假期，回到國外學校裏對國外的同學們解釋。他們可不是都這個樣子，那些底層賤民代表不了他們國家，代表不了他們這個群體，更代表不了他們自己。
完全割裂的兩個階級。
殊不知在更高的存在看來，這些鄙視和憤懣十分滑稽。
在更高的存在看來，說到底，不過是兩群同樣正在活著、靈魂暫時無法被收割的生命體。
所謂丟人的那個，也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現如今，形勢逆轉。
曾經富饒的國度滿目瘡痍，戰火紛飛的國家被重新建立。
靠時代紅利解決了溫飽問題還能出國旅行的年輕小子真切地認定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有才華、有能力、有天賦、有遠見、有見識、足夠努力，成功全都是靠他自己。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行走在異國街道，看著這些不同種族底層人那些不要臉的行徑，心中低劣傲慢所帶來的滿足感不言而喻。
“真不是我說他們。有些種族被嫌棄是有原因的……想想吧，咱們國家當初困難時期全靠自己……”
直播的年輕男人還在對著鏡頭喋喋不休，完全想不到曾幾何時他的種族也是被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所嫌棄的種族之一。更想不起他的國家艱難發展過程中他並沒有出一丁點力，只不過是在享受成果而已。
唐靈暗嘆幸虧她不是天使，並不會用一個人的行為囊括一個整體，不然一定會生出毀滅所有人類的想法，加入到積極毀滅人類的陣營。
直播間裏仗義執言的人越來越多。真正清醒的人們罵著這小子才吃幾年飽飯就忘了自己國人們曾經困難的樣子；說其他博主鏡頭中有很多小孩子們都在盡可能地自食其力；最後罵他是發動戰爭的星國雇傭的臥底……
年輕的男人沒得到預想中的讚同，被罵到匆忙關掉直播，邊走邊憤憤不平，完全意識不到他無法精準覺察民眾意識的行為已經充分暴露出了他真正的能力，側面佐證了他究竟占了多大的時代紅利才能出現在鏡頭面前，站在這裏。
唐靈笑著搖了搖頭，一束玫瑰被一個小女孩遞到了她的懷裏。
小女孩穿著不合身的黑色成人男款衛衣，衛衣不知道穿了多久上面布滿了灰塵，幾乎已經灰色的了。小腦袋上的頭巾只是一塊滿是汙垢的破布。滿是黑泥的小手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跟她手裏尚掛著水珠的鮮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女孩不斷比著兩千的手勢，想要賣給唐靈鮮花。
這裏因為戰亂貨幣貶值嚴重，兩千不過是兩三塊藍國貨幣。也是因為這個，才讓剛剛經過的那個男人狂傲成了那副樣子。
除了游客，本地人並不會從她們這種街頭小孩們的手裏購買這種東西，所以小孩子們看到異國面孔的游客會拼盡全力推銷售賣一切貨品。
“你多大了？”
唐靈的問話讓小女孩一楞，小女孩沒想到這個異國面孔的大姐姐會說她們的語言。
“7歲。”
唐靈接過花，將更多的錢遞到小女孩的手裏。
“花很漂亮，我全都要了。你的父母呢？”
“死了。”
唐靈的笑容消失，蹲在地上一邊開始讀取小女孩的記憶，一邊問她更多問題。
“你跟誰在一起。”
“娜賽爾，姐姐。”
唐靈知道娜賽爾是她的姐姐。她們一家六個孩子，中間兩個孩子因為戰亂跟父母同時死了。現在只剩下了年紀最大的娜賽爾、小娜賽爾一歲的她哥哥，還有一個只有三歲的她妹妹。四個孩子一起在街頭流浪討生活，過得艱難至極。
這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孩塔哈妮卻已經有了兩年的工齡，在街道上賣了整整兩年的東西。
她的姐姐和哥哥也是一樣，在街上幫路過的游客擦車要錢，有的時候能要到錢，有時候會被臭罵一頓。時不時賣點小東西，偶爾遇到一次善心的游客，就能讓她們四個孩子好過一陣子。
為了不嚇到這個孩子，唐靈貼心地問出自己早已經知道了答案的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塔哈妮。”
“塔哈妮，我帶你去買些食物，好嗎？”
塔哈妮看唐靈的態度溫和，稍微放了一點點心，想著她遇到了好心的異國游客，或許今天和姐姐哥哥妹妹能飽餐一頓，不用餓肚子了。
當地的小孩子們都是一聽買吃的就跟著走，看似完全沒有防備心理。
讀取了孩子們心聲的唐靈卻知道不是這樣的。
孩子們怕得要死！
畢竟給食物的大多是面孔截然不同的異族，拐賣.販賣.兒童在戰後國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害怕又能怎麽樣呢。
不冒險跟著走，難不成活活餓死？
路邊的小店見過許多這樣外國游客給當地街上的小孩買東西，並不意外，只是不讓流浪的臟小孩進去。
唐靈蹲在店門口，輕聲詢問塔哈妮：“我買了很多食物，我帶你去找你的姐姐好不好，你領著我去。我想給你們一些錢，放在你的手裏並不安全。”
塔哈妮一聽連連點頭，聽到讓自己帶路，而不是讓自己跟著這個陌生女人去別的地方，感覺不那麽危險了，緊繃的表情都放松了些許。
唐靈很少接觸年齡特別小的孩子，被這麽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不放，反倒有些不習慣。
她留下是因為看到了某一部分塔哈妮的記憶。
塔哈妮的姐姐娜賽爾今年只有16歲，在她還是個14歲孩子的時候，就承擔起了養家的重擔，跟她的弟弟硬是養活了當時5歲的塔哈妮和尚在繈褓中最小的妹妹。
她們家的家庭模式和這個地區大部分家庭不同，並不是弟弟作為男孩子承擔主要勞動力。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娜賽爾可沒有這邊女孩子的溫馴的脾性。
唐靈買的食物比較多，店裏還沒做好，塔哈妮的姐姐娜賽爾就跑了過來，用當地的語言訓斥塔哈妮。
“我不是讓你別離開那個位置嗎！只有那裏我能時不時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看不到你有多擔心！”
塔哈妮剛想解釋，唐靈先一步開口。
“是我不好，擅自帶走你的妹妹。我正想著買完東西，帶她去找你。”
娜賽爾身上看起來沒比自己的妹妹好到哪去，同樣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從她的記憶來看，她們家基本上是撿衣服鞋子穿，連這邊最便宜的二手衣服鞋都買不起。
娜賽爾比塔哈妮還要震驚，完全沒想到這個異國女子會說她們當地的語言，標準程度說是本地人她都信。
“這是我的妹妹，謝謝你給她買食物。你好厲害，會我們這裏的話。”
娜賽爾熱情地誇讚著唐靈，在心中暗想希望這個陌生女人能心情稍微好一些，多給她一點錢，她的小妹妹生了病。
唐靈從店主那裏接過食物，遞給了娜賽爾，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她：“你們住在哪？我想去你們的住處看看，你們家裏還有親人嗎？聽塔哈妮說你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
娜賽爾立刻接話：“沒有親人，我們也沒有住處！晚上睡在巷子裏，有人趕我們，我們就換一個地方睡，我的小妹妹生了病。”
娜賽爾說完同樣直勾勾地看著唐靈。一般這種情況下，善心的游客會立刻拿錢給她們。有時候多有時候少，對於現在的她們來說，一丁點錢她都很感激了。
“帶我去看看吧。我帶你的妹妹去治病。”
唐靈說完這句話後，娜賽爾立刻松了一口氣，興沖沖地帶著唐靈和妹妹朝著自己弟弟所在的另一條街道走去。
心情好起來後，娜賽爾的話也多了，她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你會我們這裏的話呢？來我們這裏的外國人一般都帶著本地的翻譯。”
“嗯……我會說這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你信不信。”
“不信！”娜賽爾立刻說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個國家的！我猜有幾百個吧，你怎麽可能會說每一種語言呢！”
“因為……世界上最初，所有人都說同一種語言，還要建一座通天的巨塔，這觸怒了上帝，人類之間的語言從此不能互通，產生了爭端矛盾，散落在世界各地[註1]。我會最初的那一種語言。”
“我知道！那是我們的經！”
娜賽爾更加震驚了，她聽過很多大人說過，說這些外來的游客都是不信神的人，完全沒想到這個會說她們本地話的人知道她們的經。至於唐靈說會最初的那一種語言，她完全不相信，只當這個女人是在開玩笑逗弄自己。
“你怎麽看待這件事？”唐靈問：“上帝讓人類語言不能互通這件事。”
“這些人想要與神平齊，還要宣揚他們自己的名而不是神的名，他們犯了罪行。”
娜賽爾的回答很標準，是所有信徒針對這件事統一的話術。
不過，娜賽爾的心中，有另一道聲音。
“為什麽上帝那麽害怕所有人團結在一起？”
唐靈聽到她的心聲後笑得十分開心：“想學嗎？娜賽爾，我教你另外一種語言，學會了很有前途的。”
“真的嗎？謝謝你！”
娜賽爾有些懷疑，畢竟游客們大多停留幾天，最多一個月就會離開，哪裏會有外國人長期留在這裏。
學語言可沒有那麽容易，不過要是真的能學會就好了，哪怕只有幾句，她知道這邊的翻譯能有非常高的高薪。
唐靈幾人走到隔壁街道時，正好看到了娜賽爾的弟弟埃尼斯跟其他的小孩起爭執，懷中抱著個孩子，正處於劣勢。
娜賽爾二話沒說沖了上去，沖著對面的孩子喊，擋在了自己弟弟妹妹的身前。
弟弟埃尼斯看起來很強勢，脾氣很沖，在這條街上也算是吃得開，不過唐靈讀取到了他的內心。
這兩個姐弟很有意思，弟弟用暴脾氣和強勢的姿態護著自己的姐姐妹妹，實際上全是虛張聲勢。反倒是姐姐，看著沈穩乖巧，實際上她才是家裏說了算，性子急火氣大的那個。
街道上的小孩子們看到有大人來了，沖突暫停，尤其是看到了唐靈這個異國面孔的女人，一窩蜂地圍了上來，推銷自己的東西。
娜賽爾和弟弟耳語了幾句，接過了他懷中的妹妹，埃尼斯立刻沖了過來，以強勢的姿態驅趕著周圍的孩子。
為了避免沖突耽誤要事，唐靈幹脆抱起了塔哈妮，用當地的方言對其他的孩子們說：“我今天是來找她們的，改天再來找你們。”
其他的小孩一聽，只好散開，離開之前還不忘讚美唐靈說話標準，讓她保證一定會來找他們。
娜賽爾很聰明地直接把唐靈往小診所的方向帶，路上還不忘給唐靈看她那臉頰已經燒得通紅的可憐小妹妹，試圖讓唐靈再對她妹妹多些憐憫，願意為妹妹付治療的費用。
一家三個年齡稍大的孩子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卻沒急著吃手裏拎的食物，只想先解決小妹妹生病的問題，害怕這個妹妹也會離開她們，死去。
“娜賽爾。你相信上帝嗎？”
路越走越偏僻，唐靈趁著沒人時，沒頭沒腦地一句話將娜賽爾和埃尼斯都問得楞住了。
姐弟倆失去父母時年紀尚小，沒有接受過太多這方面的教育，再加上失去父母弟妹帶來的痛苦，讓姐弟兩個實在是沒什麽虔誠的念頭去信仰神明。
埃尼斯迅速給了娜賽爾一個眼神，暗示她不要說出不該說的話。
姐弟兩個同時也都知道，在這裏，不信神明是死刑。
有些埋怨的話，在家庭內部說一說就行了。
“當然相信了。”
“那為什麽上帝讓你們接受這樣沈重的苦難呢？”
“……當然，當然是因為我們有罪……我們，上帝在磨煉我們，我的父母，一定進了天堂。我們，死後也會去他們身邊……”
娜賽爾顯然不信這一套，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甚至帶著顫音。她看著懷中臉色通紅的妹妹，堅韌如她也強忍著淚意。
“是嗎？你的心不是這麽說的。你的心告訴我，你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存在，你會怨恨上帝。你恨他為什麽要創造出這麽多的苦難給你。你不認為你有什麽天大的罪行，讓你承受這些痛苦的遭遇。”
娜賽爾瞬間擡起頭，懷中的妹妹都差點沒抱住。她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想不通為什麽她能一字一句說出她內心的聲音。
唐靈幫她托住孩子，手指在孩子的額頭上一點，聖光從指尖傳遞，孩子的臉色瞬間好了起來，身上不再發燙，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你，你是天使？”
“不，不是。你再猜。你往反方向猜。”
娜賽爾跟埃尼斯反應過來後同時退了一步。
娜賽爾後退時還不忘把自己的妹妹塔哈妮扯過去，從這個詭異女人的身邊扯離。
可憐的小塔哈妮走神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自家姐姐拽了個趔趄。
“你是惡魔！”
“emmm……級別沒有那麽低。你為什麽這麽恐懼？以我對上帝的了解，憑他小心眼的程度，你在心裏罵他的時候已經上了他的黑名單了，你該害怕他才是。天啟已經開始了，歡迎來到末日。你絕對沒有機會是被他覆活的其中之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及時改變陣營，跟著我幹，你看行不行。”
聰明的娜賽爾立刻想要喊人，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一句話。
唐靈將食指放到嘴唇，示意娜賽爾安靜。
“我會給你時間考慮。放心吧，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不會把對你妹妹的治療收回去。這是我對你這個叛神者的獎勵。”
唐靈說完將答應好小塔哈妮的錢，送到了她的手裏。
“你想讓我幹什麽？”娜賽爾鼓起勇氣開口詢問。
唐靈對她的欣賞再次拉高了一個等級。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有反叛神的勇氣比其他的人要困難無數倍。
“我想讓你成為彌賽亞。那個傳說中的彌賽亞。帶領你們全體擺脫苦難，重新融合在一起的彌賽亞。那個死過一次在審判日前再次降臨的彌賽亞。誰說彌賽亞只能是男人呢。我覺得你的名字剛好合適，名字寓意著施救者的娜賽爾，我會把你捧上很高的位置。”
唐靈說完，原地消失。
徒留怔楞的四個孩子，完全想不出這個來自地獄的存在究竟在謀劃著怎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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